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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两足兽  

金发女人

十一月最后一个晚上,和朋友一起去柏林爱乐的室内音乐厅看Mitsuko Uchida的音乐会。

我们选的位置不好,位置正好和演奏家面对面,钢琴琴盖一打开,就只能看见演奏家的残影。所以我们这一侧没什么人,对面却黑压压的一片,座无虚席。

我们刚上去的时候,有个身体修长的女人俯在栏杆上和下面的长发的男人聊天,我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“Entschuldigung”,因为她正好站在我的座位前面。

女人留着我最喜欢的干练的短发,发色介于金色和亚麻色之间,融在音乐厅暖调的灯光里。

听音乐会的过程中,因为舞台的视角是向下的,总是无意间留意到我们相邻的两双腿。我们都穿着紧身的黑色打底裤,差不多的粗细,她的膝盖却几乎可以碰到前面的护栏。相比之下,我的就短了一大截。

那晚Uchida的右脚仿佛粘在了踏板上一样,混响就像潮水一样一阵一阵地没过围绕四周的观众席。女人从第一首的第二乐章就开始哭。当我意识到的时候,她已经反反复复擦拭了好几次,悄无声息地,然后在钢琴的音浪中听见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抽鼻子声。

下半场开始之前,为回来的女人让路的时候,又认真看了她一眼。她笑的很不好意思,神态像极了M在提及尴尬的话题的时候。我才发现原来她比我以为的要年长,大概四十岁以上的样子。

下半场的D 960很愉悦人心,先前心疼和担心Uchida的情绪一扫而空。但是女人还是在不停地擦眼泪。很好奇是什么让她这么难过。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走不出的回忆。

我们一直待到Uchida谢幕四次、再怎么鼓掌也请不出来了之后才离开。手都拍疼了,可是Uchida没有返场,女人也没有再说过话。我本来可以问她一件事,可我错失了唯一和她对话的机会。

多天来,Uchida宛如生了蹼的手指奏出的音乐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,记忆中的画面就像是隔着一层灯光筑起的围墙,看着一条在深水中的鱼,年迈得难以再挥动双鳍。

同样挥之不去的还有身边那个女人。

有点懊恼,刚到的时候怎么就没听听她和那个老男人在聊什么呢,连她的声音我都给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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