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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两足兽  

素食主义

一直觉得“素食主义”的价值观从逻辑上就说不通,也并不比“杂食主义”高明。

它的支持者们认为,动物是我们的朋友,因为动物和我们一样会痛会难过,有相似的种群结构,相似的母婴关系……(而植物似乎被一种在素食者之间不言而喻的规律排除在外了)梭罗甚至认为食肉是污秽的,是低劣的。(见《瓦尔登湖》徐迟译本,章节:更高的规律)

这怎么说?因为你有了思想,你就想要用它编制而成的道德体系去批判我们的生物本能?还是说你在某个饱受腹痛煎熬的午后恍然发现,你的胃在你的祖先学会烹饪之前,本是只能接受浆果和块茎的——你发现它再也不该用来消化肉食了?不难想见,如果处在一个素食主义的乌托邦里,世界应该很快会兴起一种新的呼吁:不要吃植物,它们是我们的母亲。为什么呢——任何物质都经不起这么大规模的蚕食啊。然后呢?你像一枚无依无靠的钟摆一样,反复在不同却相似的价值观的引力之间摇晃着,今天成为这张蓝图的追随者,明天又成了另一张蓝图的仆人。

既然自然演化带来了和食草动物一样多的食肉动物,就意味着这种自然形成的平衡是一切得以“和谐共存”的基础——所谓的“和谐共存”,绝不意味着能够免去灾难,只是不会制造本不需要发生的那些灾难罢了。

既然兽类能够食肉,我们为何不能?

既然兽类食草,我们为何不能?——真奇怪,好像没有“荤食主义”。那请让我划掉这一条。

可是究竟问题出在哪呢?难道以上的说辞仅仅是想要将人引入“食肉无罪”的大道上吗?

绝不是的。

有罪的并不是你取用什么,而是“过度”。真正让我们可以自称“卑劣”的,真正应该令我们愤怒、反省、真正需要排除万难去根除的,是社会错了层的供需结构造成的永无止境的贪婪。

可是,然后呢?讨论这些“回归自然”“返祖”的理想,偏袒和保护任何一个被伤害了的物种,似乎都显得比乌托邦还要不切实际、甚至没有太大意义。千万年前,大脑神经的一个微小的突变所生出的、如今我们朝夕相处的这一切,已经将我们织入了一种动弹不得的境地里:当你要对抗从幼年时期就根植于心的生活习惯、要适应对你而言全然陌生的生存的技能、要对抗所有那些有可能成为你战友的人所要面对的阻碍、要对抗形成一个新的群体所要面对的一切困难、要面对群体形成之后将面对的最严重的困境——退缩。会有人能够撬动这一切吗?这是个昂贵的奢望,因为现代和未来高科技所编制出的神经网络的交流速度,将在0.0000001秒内赶超原始丛林中报信者的步伐。当后者们正散落在新鲜的森林里,在悠闲而节制地耕耘自己的世界的时候,前者突然降临在这片乌托邦里,在这些智者们有机会形成对抗他们的势力之前,像采摘野花一样,轻松地把他们折断,装回他们庞大的卡车里,顺便也把这沉淀着时间的土壤碾乱了,烘干了。

难以追随智者的我们只能接受这一切,唯一可能真正实现价值的,就是“管好自己”,不去浪费那些——你清醒地知道——就算你不买,也可能在别的地方烂掉的食物和资源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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